【MakeS/早安我的少年】《恐怖谷底BoF》Chapter 1/4

Chapter1终于写完啦！

——————————

星一直在等一份文件。

一份家属死亡通知书，关于她弟弟的死亡通知。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星过得很是煎熬，她的总是会做同一个梦：

她收到了一个信封，上边没有任何地址和姓名，只有几个意为“地下世界”的英语单词。这信封看上去也不是崭新的，它的表面泛黄，摸起来也比一般的信封脆。星小心翼翼地撕开封条，抖出里面的文件。信纸被她摊开的一刹那，伴随着“咕叽咕叽”听起来湿漉漉的声音，上面的字迹立刻晕开消失徒留一张白纸，字就像是被信纸吃掉了。同时间凄厉的哭声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脑子充盈着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这声音痛苦又响亮，星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都要被逼得流出血来。

所以她立马将信纸丢开，但哭声并没有因为她的皮肤不再和信纸接触而停下，反而变本加厉。星失控地尖叫，用脚去踩烂信纸。信纸里的人在哭，她也在哭。

星总在这个节点从梦中惊醒。后来她吸取教训，在梦里抗拒过，不去碰那个信封——之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信封自动破开封条滑出信纸，然后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信纸轻飘飘落到自己的手上……

星每次醒来都是泪流满面。她认识梦里的那个哭声：那是她记忆中弟弟的哭声。

梦魇缠身，星总觉得这是一种暗示。但是她不敢细想。有的人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有的人却说梦可以预言。星已经不知道该信哪一种了。

星白天像个没事人，夜里却总是一个人抹泪。

原本稳定下来的情绪被这个噩梦击破，本就摇摇欲坠的堤坝一举溃散。星渐渐开始感受不到开心这种感情。

Sei察觉到了星情绪上明显的变化，他问过星发生了什么，星只说最近觉得很累。只此一言Sei便知道星不想再多说，于是将所有疑惑深深埋在心底，只能把期望寄托于星能自己解决。

不过事实证明Sei高估了星的心理素质。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室友是自己的老师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担心这门课会落下，只要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随地都可以去请教。而Sei这个老师当得比她这个学生还要称职，开小灶更是频繁得过分，一有空就帮她预习，简直就像星是他这个班里最差的学生一样。

今天Sei在课上问了一个明显超纲的问题，教室里的学生霎时间全部噤声。偏偏Sei的脸上又一副惋惜痛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知识点Sei教授已经讲过许多遍了。而Sei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给星开过小灶似的，就是要叫星来回答一下这个刁难人的无良问题。

星完全没有听见Sei问了什么，她只看见Sei的两片唇瓣一直在开开合合，后来看着自己的眼睛，重复着一个口型。

看起来，是在叫她的名字……

星只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管它是什么问题，还是最好先站起来尊重一下人家，反正问题可以叫他重复再说一遍。

“教授……可……”

一句话还没讲完，星感觉到天旋地转，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教室里突然炸开，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Sei反应最快，立刻冲上去把星从七手八脚的同学中间拉过来后打横抱起冲出教室。

他咬牙切齿：“所有同学自习！”

 

星再睁开眼后，看到的是一片灰蒙蒙……她拂开遮在眼睛上的毛巾。天光有些刺目，胀痛的感觉让她的眼皮瑟缩了好一会儿。等视线恢复以后，白中泛蓝的天花板覆盖了她的全部视野。头没有之前那么晕了，她猛吸一下鼻子，却被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到了。

“咳咳咳……”

偏过头后星注意到一面墙壁上有一条又宽又长的金带——这个时候太阳只剩半个在地上，外面的天都已经变成艳丽的橘黄色。

星是被Sei抱到医务室的，他看着医疗机器人为星注射完葡萄糖溶液后才回去继续课堂。

现在只有这种没有联通机器人精神网络的最低端机器人可以继续放心地使用。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今日所有的课程安排，为了照顾星，他干脆到医务室里备课。

Sei的视线即刻离开了个人终端的全息影像。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星摇摇头，然后试着坐起来，发觉自己全身酸软，肌肉疲惫到了极点。

“你还是躺着吧，你的脑电波图显示你的深度睡眠时间已经多得异于常人。”说明星这次昏迷是因为睡眠不足造成的。

星有些愧疚：“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从前在随军工程师专业里，每天都会被安排两个小时的体能训练。虽然不及军队里极限到挑战人类机能的训练，至少她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些，没想到现在才转楼两个月，她已经羸弱至此。

Sei继续在全息影像上敲敲打打比比划划写着他的教案，顺便开了个后台陪星聊天解闷：“你呀，才睡这么一会儿。本来我以为你会醒得再晚些，会和我的下班时间撞上。”睡得死沉却醒得老早，说明她的身体已经紊乱了。
星眨了眨眼。

小小一方医务室里斥满了这一天太阳留下的最一刻蓬勃霞光，冲淡了室内代表理智和冷静的蓝白配色。霞光是没有明显的温度的，此刻星觉得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Sei在她昏迷的时候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她的休息，但星能感知到有一个人一直陪在她的身旁。即使不同她讲话，不与她肌肤相亲，也给予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她在深夜独自入眠的感受。

往日被噩梦惊醒后睁开眼依旧是无尽的黑暗，令人怀疑是不是根本没有清醒而是坠入了另一个噩梦。方才她清醒后看到的却是晚霞和像精灵一样轻巧地漫步在光线里的细小粉尘。星突然感觉四肢百骸都停止了不安的叫嚣，她的一颗心也随着沉了下来。

Sei坐着的椅子是从另一边搬过来的，整个房间里只有那儿配有桌椅。没有桌子备课是很不方便的，但坐在窗边就可以随时注意到星的情况。

太阳慷慨地不论贵贱给地表上一切物件镀上赤金——包括星一醒来就能看见的Sei。他在一边守护的身影在这时更显温柔，金光在他周身浮动流淌，不同于其他人，阳光往往只是描了一圈金色的轮廓，Sei仿佛是太阳的宠儿一般，整个人被质地细腻的光流拂过，面上明媚极了。涌动的金色泉水透过平光镜片汇入他的眼睛流转映射出不同的色彩。一双浅紫色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迷人。Sei的五官是柔和的，但又不显阴柔，他的脸是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全方位无死角。

“我现在也起不来，待会儿一起回去吧。”星难得地笑了笑。

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看一个人竟然看痴了，还讲了一句颇有邀请性质的话。星把脸别到另一边，忍住了来自鼻子泛起的大片酸意。

Sei看着正在和别扭自己的人，高兴于她的表情终于鲜活了起来。

即使星不说，Sei也能猜得出星在难过什么。但没想到星那句用来敷衍他的“最近很累”其实是句真话。

家属殉职通知书星一直没有收到，这种重要文件是不可能运输丢失的。军事部迟迟不肯签发实在蹊跷。

星对此还抱有一些希望，但战争特别保护名单也叫她绝望。

随军工程专业的高材生来普通军事工程学习，怎么看都是脑子受损了才会干出来的蠢事。也不知道是谁有那个本事，打听到了她是战争特别保护列单里的一员。这种谈资为这些学生枯燥的求学生活徒增了些颜色，频频有人对星予以侧目，更让星不知所措。

“不是殉职是失踪”这一猜测在她心中探头。

Sei一语点醒梦中人：“想找人不一定要随军去前线，能和部队里的人接触不就行了？”

加入美洲军事科研所就是一种办法。

但是很难，那里汇聚了世界级顶尖工程师，哪里轮得到她一个无名小卒去指手画脚？

“你信我吗？”

星的手接触到了一片温热，Sei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就像遇见Sei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其中缘由不能细说也分辨不清，她一直选择信任Sei。即便这个人身上有许多疑点，但她不想去深究，她忽略了这些关键的地方。Sei就是Sei，他和她一样没什么分别。

比如之前她在他困窘的时候收留他给了他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现在她难过的时候Sei就会关心她。

既然懂得知恩图报，那就说明Sei的确是一个具有人格的人，难道机器人会像人一样有喜惧悲愁的感情吗？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星完全把Sei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信……”星浅浅的笑容更深了。

“Medy!”不知是谁在医务室门口扯着声带喊了一嗓子。

虽然星躺着的地方有帘布围出了一个隔间，但她还是像被触了电一样从Sei的手心里缩了回来。随即发现这样会让Sei尴尬，想道歉，又觉得这样做会更加不妥。

Sei没纠结这个，起身去看是哪个倒霉的学生在放学以后还受了个伤。

“Sei教授？”伊斐没想到自己的教授也会在医务室，她的手臂往下压了压，借着旁边同学的肩膀把腿直起来，“教授也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有一个学生在课上出了点意外，我来给她送讲义。”

伊斐*也有一节高级空气动力学，不过并不与星撞在一起，于是不知道最后一节课那个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受伤的学生是谁。

问候过她们的帅气教授，伊斐便与叫“Medy”的医疗机器人进行交涉处理她一不小心扭到的脚踝。

Sei看她肿成馒头的脚，有些担心：

“伤成这样，待会儿你怎么回去？明天还来上课吗？”

Medy给伊斐喷了止痛剂和消肿剂，伊斐便活力四射地一蹦一跳离开了：“来呀来呀！教授你那么可爱我当然不能缺课啦！”

学校里的医疗机器人只能给予应急措施，要完全痊愈还需要去医院问诊，但伊斐不在乎，人眼看着没事就没什么大问题。

Sei再进来的时候星已经从临时床架上坐起来了。

“原来有那么多学生觉得你魅力四射？”

这句话说出来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不过星这个时候脑子转不过来，想不出个所以然。

Sei愣了愣，紧张地抿了抿唇角。

星垂着头：“挺好的……”

Sei敲了敲星的额头：“我教案写完了，回家了。”

现在只有Sei，还能让她觉得有家了。

病来如山倒。

星平时健康得让土狗土猫们自惭形秽，这次把自己折腾得直接昏迷的她直接一病到底。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高烧不退。

在学校医务室里看起明明已经有了好转，谁知道从学校回来以后立刻发起了热。

病人没胃口吃饭，星发烧以后还会使小性子。Sei好说歹说也没能让她再拿起食物。

她不吃软，Sei只要佯装生气：“一句话！吃不吃！”

星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懵懵然的。之后脾气发作，对着Sei又捶又打：“你凶我！你竟然凶我！你个王八蛋！我不收你房租你竟然凶我！”

Sei比较耐打，被一个女孩子捶几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这个女孩子她的力气有些大。他对星是真的没辙了。

“老师喂你吃好不好？”他倒是挺喜欢教授这个身份，不在学校也喜欢以老师自称。

星扑闪扑闪眼睛，没什么表态，或许默认了。

Sei试探着拿起一块面包凑到星的嘴边。星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口。其实这面包没什么好吃的地方，为了给这位Sei教授面子，星嚼够了十五下，把食物咽了下去。

Sei看着因为生病蒙了层水汽的眼睛，觉得心里发软，视线移到那张因为进食蠕动的嘴，更是觉得悸动。

不过只有一瞬间，这种令人发慌的感觉就被星的咳嗽声打断了。

Sei将水递过去：“你怎么……这么笨，咳，不小心啊？”他都已经把面包撕成小块了她是怎么做到呛食的？

“啊——”

星蛮不讲理地一口啃上了Sei的手腕。

Sei很是无奈。最后在Sei用上各种类似“星最聪明”的哄言星才悻悻松口。
那个时候她有些病迷糊了，导致她都没有注意到Sei的皮肤上没有出现泛红的牙印。

星并不粘人，只是这个时候脾气很是暴躁，或许和生病后内分泌激素紊乱有关。Sei没有因为麻烦而厌烦星不去照顾她。Sei不需要睡眠，他看着烧得神智不清的人，权衡利弊过后决定今晚还是不回自己的房间了。

反正下午特地坐在窗边充了太阳能。

星的睡姿是不出意外的蜷在一起，很能引起人的保护欲。她这个人很好地验证了“睡着是天使，醒来是魔鬼”，睡着时候的她不会因为身体上的不舒服乱动，和刚刚又捶又咬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

Sei又想起了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他对过去并不是忘得一干二净的，有的时候他还能想起来一星半点的片段：

里面有枪声，有血迹，和一个女孩挣扎着想握住他的手在一起。他站着，女孩趴伏在地上……他还能听到断断续续音色难辨的乞求声：“留下来……”

留下来……

除此以外他没有任何线索。在记忆里，女孩的脸糊得像隔着毛玻璃一样。Sei只知道她很重要，因为每次想到她，他就能感受到缱绻的留恋和锥心的痛苦。

最近，不知不觉间Sei会不由自主地把星的脸代入，那种痛苦的感觉便更甚了。

他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女孩了。

星很好，他知道。她比许多女孩子更善良天真，更要强坚强。她的脆弱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真实。但星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记忆受损是因为精神网络的动荡导致先前的记忆数据被篡改成乱码使得他无法正常读取记忆。

但星完全不认识他，如果他们以前有过很深的交情，星不可能不记得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这是最坏的情况。记忆里那个女孩身上鲜血淋漓，她或许已经死了。

如果女孩死了呢？他之后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Sei真的没有好好想过。

*伊斐：借鉴于“依斐”（同“依霏”），云盛貌之意

By.沉印

————————————

阿中哥哥生日快乐，这篇就是国庆福利啦，“BoF”更新以来最长的一次更新啦！

猜猜看伊斐和Sei的深层关系！